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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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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

月光皎潔,湖水冰涼,路與和齊豈先下了水,方方和時橋留在湖邊守著。

他們先用棍子探路,再邁步向前,小心翼翼地走。

一路有驚無險,兩人順利來到湖中央的圓臺,路與伸頭往水裏看去,只能看見自己和月亮的倒影。

圓臺中心是鏤空的,直通幽深漆黑的湖底,走動間,水波蕩漾,水中的月亮也跟著晃。

冷不丁,在輕微晃動的水波中,一股強烈的註視自湖底傳來,路與和齊豈頓時感受到有一種被某種大型動物盯上了的感覺,那道窺探的目光有如實質,落在身上,令人心慌膽寒。

湖底有東西,它發現他們了。

平靜的湖面下,湖水翻湧,成串的泡泡從湖底竄起,咕嘟咕嘟冒出水面,像一鍋煮開沸騰的水。

圓臺產生劇烈的晃動,光滑的石臺表面出現了幾道裂痕,兩側連接的石橋也搖搖欲墜,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湖底破水而出。

路與和齊豈不敢久留,在石橋傾塌之前,回到了岸上。

這一意外引起的動靜不小,洞穴中熟睡的青蛙被驚醒,發現了在坑底湖邊逗留的人,警報拉響,頃刻間,此起彼伏的蛙叫聲振聾發聵,吵得耳根生疼,它們紛紛從上方的洞口一躍而下,團團圍住了後撤的路與四人,滿眼怒意。

湖下的波動還未平息,水面翻湧不斷,湖心的圓臺上又生了幾條裂縫,一聲低沈的空鳴從湖底傳來,在水面上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青蛙們似乎很懼怕這個聲音,它們發著抖,又驚又怒的表情在臉上交錯。

很快,一只巨大的,幽深的黑色瞳仁從水裏探出來,冰冷狠厲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最後準確落在圍困中間的四人身上。

路與突然覺得身上很癢,他下意識抓撓幾下,並沒有得到任何的緩解,那股癢意仿佛陷入皮膚深處,由內而外地散發,帶著微不可覺的刺痛,一下一下地癢在心裏。

湖裏的巨物露出了真面目,是一只蟾蜍,它像座小島臥在湖裏,背上隆起的大疙瘩上掛滿青綠的水草,濕噠噠一片,滴著水,混合著濃郁的水腥氣彌漫在整個湖面上。

岸上的青蛙早已嚇得四肢趴伏在地,顫栗著,發出哀鳴。

年邁的老青蛙在兩只壯年青蛙的攙扶下姍姍來遲,肉眼可見的慌亂,氣息紊亂,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聲讓人覺得它隨時有可能因為喘不上那口氣窒息而亡。

老青蛙還算鎮定,它上前一步,緩緩跪下,閉上眼睛,兩個前肢合掌高舉過頭,重重伏倒在地,一個十分虔誠恭敬的臣服姿勢。

呱呱呱地說了一長串什麽,這些聲音在路與耳朵聽來就是普通的蛙叫聲。

其他青蛙見狀也跟著紛紛效仿。

湖中的蟾蜍眼珠微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但怒意削減了不少。

它發出一聲低鳴,低沈如老牛,厚重又悶耳。

青蛙們聽完之後如同劫後餘生,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蟾蜍沒把它們放在眼裏,此時此刻,烏黑的瞳孔裏映出路與和時橋的身影,它在觀察他們。

如芒在背的視線掃遍全身,被註視的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那道目光所攜帶的毫不掩飾的惡意。

一直沒能感知到惡意的方方,在這只蟾蜍從湖裏出現的那一刻,就被鋪天蓋地的惡意包圍,像是一股強勢的黑暗,裹挾著世間所有負面的情緒,劈頭蓋臉而來。

方方百分之一百的確定,它就是這方小島幻境的主人。

心存殺戮,惡念,沒有絲毫理智。

方方慘白著臉和它對視,額頭上全是冷汗,已經強弩之末,她凈化不了這些惡意,太多了。

齊豈也是渾身緊繃,滿臉的戒備,符紙全拿出來捏在手上,他心跳得很快,胸腔快要爆炸,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強大的邪靈,感受到了兩者之間實力上的懸殊。

好在蟾蜍沒有下一步動作,短暫的露面過後,又閉上眼睛,潛入湖底,好像只是單純地被一些小動靜被吵醒,浮上來看看。

四周靜悄悄,湖底的蟾蜍又陷入了深眠,岸上的青蛙們一動不動,直到湖面再無一點波瀾時,才從趴伏的狀態中起來,老青蛙來到路與他們跟前,渾濁不清的雙眼深深看了他們一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當它的視線落在路與手上時,眼神微微一亮,很快這個異常又被隱藏,它招來幾只青蛙,用眼神示意。

很快,路與他們就被帶到了天坑上,又是那口神秘的大鍋和花壇,這一次它們全體出動,將四人層層圍困在裏面,寸步不離地守在旁邊。

再一次被粘液毒倒的四人渾身發軟,使不上勁,想跑也跑不了。

“咋辦?那只大蟾蜍我們恐怕打不過啊。”齊豈仍然心有餘悸,有氣無力地說。

方方的唇色發白,不太好受,她的能力特殊,沒了禁制的湖底就像一個黑洞,源源不斷的惡意無孔不入地在侵蝕她的每一根神經。

強忍不適,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能感覺得到,它是純粹的惡,不知道那些青蛙跟它做了什麽交易,但是它們和我們一樣,都是板上釘釘的獵物。”

“恐怕咱們都活不了。”

路與垂眸不語,他在想老青蛙看的那一眼是什麽意思,擡起右手仔細端詳,並沒有看到異樣。

“唔,好癢。”時橋忍耐不住的哭喊聲傳來。

三人聞聲看去,時橋燒得臉色通紅,眼神渙散,眉頭緊皺,手上無意識地剮蹭大地,已經蹭出了一大片擦傷,滲著鮮紅的血,被白皙的膚色一襯,看上去有些駭人。

路與見狀一把扣住時橋的手不讓他繼續,時橋反而劇烈掙紮起來,力氣奇大,要不是路與及時加重力氣,險些被他掙脫。

時橋臉上的表情痛苦萬分,嘴裏不停喊痛。

齊豈挪過來,擡手幫路與制住時橋,擔憂問道:“他怎麽了”

方方也過來幫忙。

她抓過時橋的手,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紅色血洞,跟針紮的一樣,不光手上有,時橋臉上也開始出現一些紅點。

方方大驚失色,失聲道:“這是什麽東西”

時橋掙紮地厲害,三個人手忙腳亂地按住他,不讓他抓臉,從地上扯了幾根粗壯的藤蔓,將他捆住,齊豈又給他一手刀,人昏過去了才徹底消停。

臉上的紅點越來越多,很快,時橋整個人都紅成一片,像一只被煮熟的蝦,哪怕昏迷了,痛苦的神情絲毫不減。

這一番動靜自然引起了看守青蛙的註意,只不過與方方焦急的神情不同,那些青蛙在看到時橋的異常後反而越發開心,似乎他們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時刻,一個個笑得詭異。

沒過多久,時橋臉上的紅點慢慢褪去,疼痛消失,他的神情沒有那麽痛苦了,先是從手腳開始,一些綿軟細小的白色絨毛浮現在時橋的皮膚上,一層一層,並且越來越多。

方方和齊豈面色凝重地盯著時橋的手,眼看絨毛越長越多,他們卻無從下手。

路與在看到白色的絨毛後,腦子短暫地閃過一種可能性,雖然荒謬至極,但是本身這個世界就很癲,所以也不是沒有可能。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路與輕聲說出心裏所想的話。

“你說什麽?”

方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解地看向路與。

隨後幾秒,終於明白路與這句話的兩人,在對視一眼後,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齊齊看向時橋,瞳孔地震,咽了咽口水,幹巴巴說道:“倒,倒也不用這麽寫實吧……”

把人變成天鵝再吃掉什麽的,太離譜了。

說話間,時橋的手上已經覆蓋一層柔軟潔白的絨毛,過不了多久,就會長到臉上去了。

“按照這個變異的速度,天一亮那只蟾蜍就會來把時橋吃掉。”

“咱們得想想辦法阻止它。”

齊豈崩潰地抓抓頭發,急躁不安:“它太大只了,單張符咒的效果恐怕傷不到它,如果所有符咒一塊用,威力會大很多,但是這樣我們就只有一次機會了。”

路與覺得有點奇怪,按道理來說,如果是那位邪祟設的幻境把時橋拉進來,理應不會這麽對待時橋。

那位的惡趣味在於,先讓時橋身邊的人在他面前以各種慘烈的方式死去,一步一步,直到時橋陷入孤立無援的絕望境地,瀕臨崩潰之際,再出手幫他死裏逃生,一點一點地消磨掉時橋的心理防線。

在春山別墅,第一個祭天的就是自己。

而現在這只怪物居然一上來就盯上了時橋,這很不對勁,而且他沒發現任何可以藏匿邪氣的東西,類似於上次的老照片。

方方和齊豈想破頭了,也沒能想出好辦法。

方方轉頭想問問路與,卻發現路與在走神。

“小路,你脖子上那什麽幽冥,你會用嗎?”

方方也是沒辦法了才把希望寄托到那條銀色的掛墜上。

她聽隊長說過,好像是什麽家傳的寶物,應該有點厲害的吧。

路與摸摸脖子上的掛墜,不確定地開口,“從別墅出來之後,它除了能讓我見鬼之外好像沒發揮過別的什麽作用了。”

路與:“從我們出現在島上,也沒見過它有反應。”

方方收回目光,失落道:“啊……這樣啊。”

“等一下,你手上那是?”

方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路與的手。

路與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淡紅色的成片的細小血洞悄悄浮現在他的手背上,順著小臂一路蔓延向上,隨著而來的還有滔天的灼熱癢意,像是傷口剛長好結痂又狠狠摳掉的痛癢,越痛越癢!

路與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在小臂上撓出了幾道血痕,幾乎是潛意識的行為,齊豈和方方這一次反應及時,兩個人迅速撲上來把路與按住,撈起旁邊的藤蔓,行雲流水地將他進行五花大綁。

在齊豈準備手起刀落,敲暈路與的時候,路與強忍著難言的痛意,叫住了齊豈。

路與沒暈成,他閉著眼睛,把痛哼的聲音壓在喉間,硬生生地扛過了那一陣劇痛,牙都快咬碎了。

紅點消失後,痛意減輕,路與緩緩睜開眼睛,手背上已經蓋了薄薄的一層絨毛。

齊豈佩服的眼神投過來,拍拍路與的肩膀,兄弟你是這個!

方方憂心忡忡:“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路與如實告知他的感受,“還好,有點癢。”

齊豈再三確認路與不會傷害自己後,給他解開了身上的藤蔓,盯著他手上的絨毛,百思不得其解:“你為什麽也變天鵝了”

方方像是想到了什麽:“是那鍋草料汁!”

齊豈一想他們四個人都塗了那鍋腌料,忙不疊對方方說:“那我先把你綁起來免得一會你變異的時候抓傷自己。”

方方想了想覺得不無道理。

最後只剩下路與沒被綁著。

兩個小時後,昏迷的時橋悠悠轉醒,一睜眼就對上了三張毛茸茸看不清五官的臉,差點又厥過去。

後來他發現自己也毛茸茸的。

“所以我們現在是變成天鵝了?”時橋問。

方方摸了一把身上厚厚的毛,觸感還挺好,神情有些微妙:“唔,應該是吧。”

“那路哥為什麽跟我們不一樣”

三個白色毛團扭頭看向旁邊黃色的毛團。

因為臉上被毛毛覆蓋,看不出路與是什麽表情,齊豈大膽發言:“或許,你們小學有沒有學過一篇課文,叫《醜小鴨》。”

格格不入疑似醜小鴨的路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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